「我说你的眼睛瞎了!」
丁寿一把拽住周瑛衣领,将他拉到身前,指着台下军阵,厉声道:「睁开你那双狗眼好好瞧瞧,在你眼前的是太宗皇帝亲创之机营,是曾随扈圣驾五征塞外,威震朔漠,立下赫赫战功,让鞑虏胆寒的威武雄师,不是给你修坟盖房、任意驱策的苦役杂工!」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周瑛为丁寿气势所吓,话也说不全一句。
「想给你老子找人修坟,你他娘来错了地方!」
丁寿随手一推,周瑛一个跟头跌了出去。
「你好大的胆子,与我等着!」
周瑛狼狈爬起,羞怒交加,指着丁寿的手指直哆嗦。
丁寿踏前一步,周瑛心底一颤,转头就跑,这愣头青不通人情世故,可别激得他再做出什么出格事来,好汉不吃眼前亏,还是先走为上。
周瑛言说什么大多军士都未曾听清,可丁寿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进了耳中,原本低垂的脑袋重又昂起,沮丧情更是一扫而空,眼见周瑛和他一干侯府随从,跌跌撞撞、慌不择路地逃出营门,机营众军士再也忍耐不住,哄然大笑,校场中一片沸腾。
「众军听令!」
丁寿台上高喝。
「在!」
下面各营军士熊脯高挺
,齐声应和。
「走阵演武。」
「遵命。」
众军军心振奋,呼喝之声响遏行云,直通九天。
在各色号旗指挥之下,各营兵士阵型变幻,穿插游走,法度谨严,丁寿看得满意,身边几人却是难掩忧色。
「缇帅,纵然不允庆云侯之情,似也不必如此果决,那周瑛当众出丑,必不会善罢甘休。」
英这才出炉的泾阳伯,可没有对上的庆云侯的底气。
「我好言好语地回了他,难道就不遭人记恨了?左右也是翻脸,干脆就连桌子一块掀了,图个痛快。」
丁寿不以为然道。
你倒是痛快了,老夫心里可不踏实咯,老英直觉嘴里发苦,胡子都被捻断了好几根。
「丁大人,那周家与宫中关系匪浅,若是一状告到圣驾跟前,怕是不好收场啊!」
孙洪忧心提醒。
「孙公公放心,丁某既然敢揍他,就不怕在御前打官司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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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臣知罪。」
乾清宫,才夸下海口不久的丁寿老老实实跪在御座前认错请罪。
小皇帝朱厚照在御书案上支着脑袋,没好气道:「你还知道错啊,我今儿一天被皇祖母和母后呼来唤去的训了一圈,还不都是因为你害的!」
「臣连累陛下受责,罪该万死。」
「说说吧,你都错在哪儿了?让朕也琢磨下该治你个什么罪,好向两宫交待。」
朱厚照向椅背一靠,等着丁寿痛悔前非。
丁寿抬头,一脸愕然,「臣有罪不假,但何错之有?」
「你当众殴打勋戚,还敢狡辩说没错?」
「陛下锐意振作兵事,革除旧弊,营兵遭权贵之家役使,正是军中宿弊之一,臣既蒙陛下垂意,委以机营重任,又岂敢屈从庆云侯之淫威,置陛下圣心于不顾!」
丁寿理直气壮道。
小皇帝被气乐了,「合着绕了一圈,这过错却在朕身上了?」
「圣明无过陛下,何错之有!错只在庆云侯一家恃宠而骄,妄想随意侵占军士供役,干扰国之大事,其心当诛,臣激于一时义愤,殴打皇亲,甘愿领罪,但绝不认错,请陛下明察。」
丁寿侃侃而谈,朱厚照拄着腮帮子听了半晌,此时终于开口道:「你觉得这么说,能把你打人的事遮过去么?」
「臣的本事陛下也是清楚一二的,我要真心想打人,那周瑛就没有进宫告御状的机会,臣此举也是为了杀鸡儆猴,让那些安着相同心思的武臣勋贵们有个忌惮,臣都这样舍身奉君了,陛下您给费费心,替臣美言几句,也不算过分吧?」
丁寿涎着脸笑道。
「机营闲置已久,几十年未上过战阵了,朕用这军国重事的名头,怕是难以服众?」
「恕臣直言,凡军士不得精练,其大要者有三,一则军无定用,二则替役之难,三则隐避之奸,如能革此三弊,使军士平日养其锐气,精于武艺,不以杂役夺其操练,有志专一兵事,数月操练下来,机营未必便弱于京营精锐。」
朱厚照不服气道:「好大口气,难道京营中众多宿将还不及你一个半路出家的管营号头通晓将略!」
「众将未必不知,只是顾忌甚多,无人能做到罢了,陛下倘不信,臣便斗胆与您打个赌,择日两军拉出比较一番,便知臣所言不虚。」
「好,你若胜了,打人的罪名便一笔勾销,倘若机营败了,朕可要二罪归一,治你个欺君之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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